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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拉！”达米安的声音从甲板另一头传过来，这时太阳刚刚从地平线上升起来。贝拉叹了口气，然后朝她弟弟走过去，达米安站在主桅杆垂下来的缆绳上。凭着他在海军中的经历和姐弟关系，达米安就像贝拉一样，很容易就在船员中竖立起了他自己的威信。船员们都不干涉他的生活，达米安觉得他们这样做是因为他姐姐可以很轻易地把这些船员扔到海里，而不是别的什么原因。

达米安跳下来站在他姐姐面前，“怎么了？”贝拉问道。他笑着看着她。

“我们快到港口了，”他说话的口气很显然是在为自己的判断感到自豪。贝拉叹了口气。

“是的，我知道。我们今晚应该会到索尔特加，”她随口回了一句，然后发现达米安的笑容不见了。

“索尔特加？”

“是的，那里是最近的海盗港口，我们船上的补给还是不够，”贝拉解释道，然后把头转向船舵。她能够感觉到船有些偏离航向。

“贝拉，根本没有什么索尔特加。父亲几个月前偷袭了那里。他下令把那里的一切都烧光，所有的海盗都被吊死了，”达米安在贝拉身后说。贝拉突然站住了，但并没有转过身来，而是把手伸了出去。

很难解释她是怎么找到他们曾经到过的每个港口的。这就像是在找线头，除非有无以计数的线头，并且每个都指向不同的港口、岛屿、山洞或礁石。她只需找到正确的线头并跟着它就可以了。如果她感受到线头之外的其他东西，比如人，则更容易了。人们总是想方设法地给这些线头染色，把它们染成不同的颜色。在她的脑海中索尔特加这一线头一直是暗淡的褐色。她让自己一直跟着这个颜色，直到褐色被染成红色。当她闻到烧焦的木头味儿，发射过的火药味儿，听到回荡着的尖叫声时，不由得瞪大了双眼。达米安说得对。她记忆中的索尔特加不复存在了。

“附近没有其他港口了，是吗？”达米安的问题把贝拉的思绪拉回到船上，她摇了摇头。

“没有。我们唯一的希望就是父亲漏掉了什么，或索尔特加被重建。无论是哪一种，我必须与洛克斯谈谈。”贝拉说完转身离开了，只留下她弟弟一个人站在甲板上。

卡登又做梦了。他从没问过为什么他的梦中总是充满了美人鱼和酒吧女招待。这些都是他最喜欢的梦。他正沉浸在这些精力充沛的女孩儿发出的呻吟声和轻笑声中时，突然传来了某个人的声音，他站起来，打算狠狠地教训一顿这个胆敢打扰他独处时光的家伙。这些女孩儿向两边分开，给那个人让出一条路，卡登从未想过那个人会在他的梦中出现。

“贝拉，”他嘟囔着，看着她在他面前停下来，把双臂交叉在胸前。这个动作把卡登的注意力从她的脸上移开，转移到她的穿着上。贝拉站在他面前，身上只穿着一件薄薄的女式睡衣，长长的黑发从肩上披散下来垂在她的后背上。他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他认识的贝拉从来没有穿成这样。他看见她的脸很红润，这时她向他靠过来，用嘴唇轻轻地亲了他粗糙的脸颊。电石火花间他根本来不及阻止自己，就用双手搂住了她的腰，把她紧紧地揽到怀里。他很快意识到她就像手套一样适合他，仿佛她的身体是为他而造，就像拼图玩具那么匹配。

“卡登，”她喃喃地耳语着，同时手指轻轻滑过卡登的下巴。以前他从未听她喊过自己的名字，但现在他听到了，他想象不出还有什么能比这个更甜美。

“洛克斯，起床啦！”卡登猛地坐起来，因为有人在踢他的床，还在他的耳边大喊。他愤怒地寻找着，一下子抓住这个胆敢闯进他的房间的人。他一下子就把这个入侵者按在了自己的身下。

“你可以放开我吗？”贝拉低声抗议道，她看到卡登的瞪得自己，叹了口气。他根本没意识到是她。

“贝拉，你他妈的在干吗？”

“索尔特加消失了。我需要知道接下来你想怎么办。”贝拉解释道，这时卡登松开手，她坐起来。卡登依然瞪着她。真实的贝拉穿着一件红衬衫和一条黑裤子，裤腿塞在靴子里。她的黑发像往常一样编成辫子垂在肩膀上。一切好像都没什么区别，但卡登感觉有些东西不一样。她在他的床上看着他的表情让他想起他的梦，他皱了一下眉。

“洛克斯？”贝拉的声音把他从沉思中拉回到现实世界，他看到她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卡登记着她说的话。

索尔特加消失了。

“你说的消失是什么意思？”

“达米安说我父亲几个月前偷袭了那里，把它全毁了。”贝拉回答道，她的头向旁边歪了歪。

“你相信他？”卡登问道。

“一开始，我不信。”贝拉诚实地回答道，并把刘海从眼睛上撩开。她沉默了一分钟，试图找到一个简单的方法向卡登解释她的超能力。既然他知道她拥有魔力，他可能想知道如何施展她的魔力。

“但是，现在你相信了。下一个最近的港口有多远？”

“如果全程卡利普索全速前进，至少需要两周，”贝拉立刻回答。

“这太远了，对于一艘满载着……”

“海盗的船？”贝拉故意补充道。卡登叹了口气，用手来回搓着自己的脸。他停下来看着贝拉，后者似乎很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指甲等着他的回答。现在他明白为什么每次她看起来似乎都这么冷静并且大部分时候能够控制自己。

“你只能感到愤怒吗？”卡登突然问道，贝拉抬起头。

“狂怒。只是程度不同。这是她留给我的全部。”贝拉以一种认命的语调回答道。卡登定定地看着她。

“没有其他感觉？”

“没有，相信我，我已经尝试过去感受除了狂怒和同情之外的东西。”贝拉耸耸肩回答道。她已经习惯她有限的情绪了。九年来无法感受其他情绪让她不得不接受现实。她抬起头迎上卡登的视线。

“什么？”

“我……只是……”卡登皱着眉，他想出一个可以用语言来表达他的感受的办法。他为贝拉感到难过。他从未真正想过为坐在自己面前总是贬低别人、令人发怒的女人感到难过。她被诅咒的时候只是一个孩子。她可能甚至没记住幸福是什么感觉。当然，遇见她的父亲后，他只是想知道她是否曾经真正幸福过。

贝拉的眼睛瞪得越来越大。

她感觉到了。他脸上的表情无疑暴露了他的情绪，但她感觉到了。

他感到悲伤，为她。当他遇上她的视线，卡登看起来很困惑。

她感觉到了他的困惑。这跟她看着达米安时感到的那种空洞的情绪记忆不一样。现在完全不一样，这种感觉是真实的，而且很强烈。

“贝拉？”看到贝拉继续呆呆得瞪着他，好像遭到电击一般，卡登越来越担心。她绿色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他注意到她在发抖。然后，就像突然出现时一样，这一切很快就结束了。贝拉看起来非常迷惑，然后她的面色恢复了愤怒。

“我必须走了。我们已经偏离了航线，”贝拉说着迅速从卡登的床上站起来。卡登还没来得及提醒她他还没想好应该怎么办，她已经离开了。她由于震惊而僵在那里的画面不断出现在他的脑海中，他皱了皱眉。她到底感受到了什么让她看起来如此紧张？

即使了解了她的境遇，卡登依然不能让贝拉对他敞开心扉。至少当他提问的时候，她不再向他隐瞒真相。当他回想她的话时，叹了口气。

索尔特加消失了。

如果索尔特加消失了，他们到底该怎么办？船上的补给根本不够他们再多维持几天。即使船员并非想有意制造什么乱子，饥饿和绝望也会让他的手下做出点儿出格的事儿。

卡登站起来，穿上靴子。在他朝门走去之前，他已经作出了决定。

即使他没有告诉她一个字，贝拉也知道卡登作出了什么决定。当她发现他朝自己走来的时候，坚定的决心像野火一样席卷了她。

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从来没有感受到过其他人的情感。从来没有。

但是为什么是现在，为什么是这个让人难以忍受的男人？贝拉没有意识到她的愤怒不断增强。

“我们继续向索尔特加前进。”贝拉正生气和烦恼时，卡登说话了。他发现她陷入沉思，她的脸因愤怒而扭曲，卡登皱了皱眉。她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前方，当卡登发现前面除了大海其他什么都没有时，他明白她是因他的决定而愤怒。

“除非你更好的计划，”他嘟囔了一句，贝拉转向他，皱着眉头。

“你说什么？”

“除非你有更好的计划，否则我们就去索尔特加。”卡登气呼呼地重复了一遍，贝拉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