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

亚索在雨声中醒来。他眨着惺忪的睡眼，皱着眉头听着这刺耳的声音，过了好一会，他才意识到自己身处何地：他在找到的一个废弃的房屋中躲避即将到来的暴风雨。他早就预感到暴风雨要来，他能找到这个容身之处真是万幸。

尽管我不认为这是幸运的，他非常伤心地想，他看着四周化为废墟的房子。他灵机一动，突然想到为什么房子如此破烂不堪：诺克萨斯入侵所致。毫无疑问，这座房子是被诺克萨斯战争机器摧毁的，而这里的居民也遭遇了相同的命运。

这房子之前一定是非常整洁的，铺着平滑的木质地板，墙面也很光滑，并且陈列着具有爱奥尼亚人特色的简单家具。亚索从散落在地上的破碎的碗和盘子，从挂在墙上的像烂肉屑一样烧焦的雕刻品中，仍能够感受到曾经居住在此的和睦的爱奥尼亚家庭的气息。

他郁闷地想，如果房子的主人知道一个杀人犯住在房子里，他们会怎么想？

他的手摸索着地上烧焦的面具，这让人想起诺克萨斯在入侵时所使用的骇人的祖安技术。一阵狂风将雨卷进了屋里，冰冷的雨水溅在亚索身上，他不禁打起了寒战。他拉紧肩上的斗篷，缓缓地远离墙上的洞。他昨天晚上点燃的火堆现在已经熄灭，他看着那堆残留物，用手指轻轻地拨动灰烬。

他在灰烬中目无目的地画着圈，感觉到自己慢慢被疲倦所吞噬。单调的啪啪的雨声震聋了他的耳朵，他感觉到自己悄悄地进入了奇异的醒梦中。慢慢地，雨声中混入了他最清楚不过的声音：剑的撞击声。他的头昏昏沉沉的，他隐约地听到亡故已久的人们的呼喊声。

“亚索，你要去哪里？”埃尔德·罗库大喊，他站在那里，妄图拦住想要离去的亚索。亚索握着剑，并将其挂在腰上。他不打算无所事事地站在这里等着诺克萨斯前来找他；不想在战友们正在城堡外面遭受屠杀时这样做。

1.2

“亚索，我命令你留下来！”埃尔德•罗库以命令的口气说。亚索假装没有听到他讲话。亚索知道，埃尔德并不是完全没有能力保护他自己，亚索也知道，自己能够扭转战局。

“我还会回来的，主人！”他紧紧地握着剑，一边冲出埃尔德的房间一边大喊道。当亚索沿着城堡长长的走廊跑到大门口时，埃尔德的喊声渐渐消失了。他现在已经能够听到战斗的声音；刀剑的相撞的声音和奄奄一息的人们痛苦的哭喊声。

他的脚在地板上滑行，这时他停在城堡中央的楼梯上。在他身旁，两个楼梯落到一楼，一大群人扭打在一起，闪闪发光的刀剑相互碰撞，像他们自己的人马一样蜂拥而来。

亚索疯狂地大笑：他已经能够感受到血管中沸腾的血液。这就是战争，这就是战斗，这就是生活。

他眼角的余光看到一拨身穿黑色服装的诺克萨斯人挤上一个楼梯，他们黑色的剑砍杀着城堡中无助的居民。

亚索大喊一声，扑向他们，风增强了他剑的力量。他很轻易地就在人群中杀出一条路来，他们的身体慢慢落下楼梯，失去生命气息。他得意洋洋地站在那里，但好景不长：他看到另一群人已经爬上楼梯，朝他冲过来，他们的刀剑闪闪发光。

“来呀！”他嘲笑道，举起了剑，“想杀掉我，可没那么容易！”

第二拨人像第一拨人一样，很快就倒下了，亚索敏捷地跳过他们的身体，毫发无损地落在一楼。亚索一步步将诺克萨斯人轰出了城堡，然后走进了炎炎烈日之中。

在城堡周围，战斗激烈进行着。友军和敌军的尸体像破碎的娃娃一样遍布城堡四周，每过一秒钟，尸体数量都会增加。

亚索环顾四周，寻找一张熟悉的脸。找到了一个，他大喊一声，朝他走去：

“友希！”

友希听到声音后转过身来，收起了剑。“亚索！”他喊道，看到亚索后，他把剑收回鞘内。友希的脸和衣服上血迹斑斑，不过很多都是别人的血。和亚索一样，友希肩负着保卫城堡主人埃尔德·罗库的使命。

1.3

“亚索！”友希重复道，走向亚索准备战斗的地方，“你在这干嘛？”

亚索笑了，一只手放在友希的肩上。“不要担心，友希，我已经来了！”

友希脸上的表情非常复杂，既有几乎不加掩饰的宽慰，又有迷惑不解。“这样很好……但是你不应该正在保护埃尔德·罗库？”

“是的。但是如果我把战场上所有可恶的诺克萨斯人都杀掉，他将不会受任何人的伤害，对不对？”

友希仍然有些怀疑，但是亚索知道他并不会作出反抗；友希大可放心了，因为他知道，军队中目前最勇敢善战的亚索将与他并肩作战。

“我……我不这样认为，”他含糊地说。他拼命地摇头，好像要说服自己。“好吧！我们以后再担心后果吧！现在，我们需要你的帮助。”

亚索咧着嘴笑，拔出了剑。“还用你说。”

友希勉强地笑了笑。但是当他看着亚索的肩膀，他的脸上表现出了一种惶恐不安。

“危险！”他大喊，尽管亚索愤怒地反抗，他还是将亚索的头按下去。亚索感觉到刚才有把剑刺向他脑袋的位置，他转过头面对着进攻者，拔出了剑。

当他看着那个进攻者时，他迟疑了一下。那是一位年轻的妇人，年龄与他相仿，挥舞着像她一样高的剑。亚索从她的盔甲判断，她可能是某种指挥官。但是她的美使他感到震惊：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妇人，她那双红色的眼睛如火焰一般坚毅，她白色的头发就像冬天的雪，束在身后。

“统领，要小心，他非常危险！”一个带着头盔的诺克萨斯大喊道，他曾经看到亚索独自一人杀了两个连的士兵。他的呼喊声使亚索从眩晕中清醒过来。

诺克萨斯统领只是挥舞着剑作答，亚索也举起自己的剑进行抵抗。他的剑抵挡着她的剑，当剑颤动时，他感觉到自己的双臂有些麻木。

1.4

“滚开！”当他以惊人的速度躲开她的攻击时，她大喊道。他知道，虽然她剑术娴熟，但是她也不是自己的对手；他能够很快就结束她的生命，如果他试图这样做的话。但是他没有这样做。他依然遵循着自己的荣誉准则：她是个女人，他不会伤害女人。

她似乎意识到了这一点，她感到有些受挫。她似乎知道自己打不过他，而他也不会杀害自己。突然，她高高地举起了自己剑，大喊一声，这声音冲击着他的背。她很快地从地上一跃而起，跨过他俯卧的身体，亚索着才意识到她刚才使用的是狮吼功。

他迅速地站起来，但是还不够快；他能够看到白头发的人飞快地冲进了城堡，太快了，他都没能追上。亚索抓着友希的肩膀，站了起来。

“追上她，阻止她！”亚索对友希说，并推了他一把，“不要让她深入城堡！”

友希点点头，便去追赶那女人。亚索望着他的背影离去，直到他消失不见，他这才重新投入战斗。他高高地举着剑，大喊一身，扑向敌人。

一片寂静唤醒了亚索；过来好一会，他才意识到暴风雨停了。最后一点睡意和她的幻影逐渐从脑海里散去，他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他四肢麻木，并且由于在坚硬的木地板上睡觉，四肢酸疼，但这并不是他身体摇晃的原因。

在他逃亡的这些年中，他反复地做着相同的梦：这是对他过去的嘲笑，提醒他，他之前所犯下的错误，导致了他现在的处境。这无数次地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但每一次出现都非常痛苦。

他站在那里打寒颤，但仅在很小的程度上是因为刚结束的暴风雨所带来的寒意所致。

他攥紧了拳头，拳头愤怒地颤抖着。等他找到真正的杀人犯，他将会尽情地折磨他们，让他们感受自己所经历的痛苦，让他们尝尝失去的滋味。也许到那个时候，只是也许，他才能够获得安宁。如果无法获得安宁，那就是获得复仇的快感。

他喜欢复仇的快感。